第4章(3/3)

这确实是托词,谢一鹭还想力争,身后忽然一阵骚动,他循声望去,一两百步开外的地方,人群潮水一样往两边分开,走过来一小队人,打头的穿着葡萄色曵撒,没戴帽,连网巾都没扎,黑皮肤大眼睛,不像汉人。

这队宦官佩着刀,看步态像是惯打仗的兵丁,走过谢一鹭身边时,领头那个故意往他身上撞了一下,力道很猛,撞完了人还不走,朝台上的大个子喊:“亦失哈,掉在地上摔成两瓣都看不见的小官,你跟他费什么话!”

谢一鹭气得脸都青了,一把揪住这人的衣领,对方看了看他的手,用不知道什么话喊了一嗓子,就听“噌”地一声,从他背后伸过来一把长得惊人的钢刀。

拥着谢一鹭的老百姓立刻散开,刀身迎着拂晓微冷的日光稍调了个方向,执刀的人走出来,也是黑皮肤,毛茸茸的圆眼睛,和灵福寺遇见那个张彩差不多年纪。

“刀子亮出来了,不砍树,就砍人,”紫曵撒有股凶狠劲儿,扯开谢一鹭的手,转个身朝老百姓喊,“有没有不服气的!”没人应声,他又喊了一遍,“有没有!”

谢一鹭往四周看,密密匝匝那么多人,却死一样安静。

“没有?”紫曵撒点点头,“没有就排上队,过来给我画押!”

所谓画押,不过是记上姓名、家门,再记下名下有多少棵果树,排在首位的是个小商户,画完押,颤巍巍指着名册:“我报了三百棵树,为啥给我写三百五十棵?”

紫曵撒歪头瞧一眼,轻率地说:“记你有三百五十棵,就是三百五十棵,树砍倒了,你要交三百五十棵树材上来。”

商户愣了:“可……我交不出那五十棵呀?”

“没有树,”紫曵撒笑了,很无赖地看了看左右,“折银呀,一棵树一两银子。”

这是敲诈,再明白不过,谢一鹭容不得这种糟烂事,拨开人群走上去,指着紫曵撒的鼻子:“信不信我办了你!”

佩刀的宦官纷纷亮出家伙,雪亮的一排,紫曵撒朝他跨一步,额头压低,显得鼻子又尖又挺,眼睛漆黑如鹰隼:“别以为你是哪个部的六品小官,我就不敢动你!”

谢一鹭不信他的邪:“你动一个试试!”

老百姓都来拽谢一鹭的袖子,凑着他的耳朵劝:“别跟他硬碰,这个阮钿不好惹!”

“是呀,他平日里逞凶耍狠惯了!”

“这是一帮安南人(4),凶着哪,别的老公都不敢惹他们!”